耀客传媒创始人吕超：十年发展，起承转合 | 创剧人
耀客传媒创始人吕超：十年发展，起承转合 | 创剧人
关于《创剧人》
这本书以耀客十年的发展为主线，对业内近30位编剧、导演、演员、制片人、出品人进行深度专访，经过采访对象的真情讲述，详实记录了耀客的顺境逆境、理念愿景，以及作品的台前幕后、审美追求、商业成败。这是一次大开眼界的体验，耀客公开了自己的“不传之秘”。蕴含十年跌宕征程中的经验和教训，与同行者切磋，给后来者镜鉴，为行业留存信史。
书中编排以耀客作品的时间为序，创作者依次出场。以创作故事为经线，以创作心得为纬线。经十年跋涉，耀客成长为业界的头部公司。建章立制，探索出一套与市场共舞的操作要诀。这本书是耀客发展的备忘录，也是对制片规律的探析。书里有耀客的起起落落，也有行业的起承转合。记录了成功的经验，也探讨了失败的价值。这是一本故事书，也是一本工具书。
（《创剧人》主编李星文、副主编李丽，撰稿人来自金牌经纪人及影视独舌团队）
耀客十年 口述实录
《创剧人》
吕超
耀客文化创始人 CEO
十年前，已经有丰富从业经验的吕超，下海创办了耀客传媒。
耀客成立之初，吕超的第一身份是掌舵人。带着十三年制片、投资、购剧经验，他于 2012 年走出体制进入市场，带着团队劈波斩浪，很快凭借两部“剧王”，在处于上升时期的剧集市场立住脚跟。
同时，坚持作品第一的他又是俯身型制片人。每一部耀客重点剧集，他都清晰地记得创意迸发的原点，团队筹备的过程，开机、杀青日期，乃至发行定档的曲折。为了把剧做到极致，吕超很多时候会把市场摸高而非利益最大化作为目标。《离婚律师》《安家》《在一起》《穿越火线》《特战荣耀》《突围》……一部大剧一个脚印，耀客凭借这样特殊的发展路径，成为国产电视剧制片公司里的精锐部队。
2018年面对回调的行业大势，吕超在作为耀客的决策者之外，又多了一个身份—行业自治的策动人。在他的发起下，六大制片公司与三大视频网站正式向“天价片酬”宣战。这不仅成为行业出清泡沫、回归理性的重要转折点，也成就了一次成功的从市场出发的行业自治倡导。
值得指出的是，耀客的创业十年也和互联网与中国电视剧产业融合的周期基本重合。回顾这段发展历程，从吕超的视角开始相当合适。
脱下“救生圈”做剧
后来有朋友说耀客选择的这个时间点非常准，正好踩在电视剧这轮上升循环的第一级阶梯上。但我要说，当时离开体制进入市场搏杀，并不是表面上的优选。
在创办耀客传媒之前，我的工作经历主要分为三段。
第一段是在上海市委宣传部工作时期。1999 年，市委宣传部组织创作建党 80周年献礼剧《忠诚》，我就进组做执行制片人。那是我第一次做制片工作，组里大咖云集。后来我把做这部剧时的心得总结为“谈笑有鸿儒”。除了导演胡玫，这个组后来又走出了四位大导演：张黎导演当时是《忠诚》的B组摄影；A 组摄影是池小宁，后来做导演了；美术刘心刚后来导了《五星大饭店》；剪辑刘淼淼当导演做了《圣天门口》。还有主演张国立，当时就在拍《铁齿铜牙纪晓岚》了。我有幸和他们都交成了好朋友。
《忠诚》的原著小说是周梅森老师的长篇代表作《中国制造》。我跟周老师的结识，也是在这部剧。后来，耀客才有机会连续做了他两部小说的改编剧— 《突围》和《大博弈》。他也是耀客的合伙人。
第二段和第三段都在上海电影集团(以下简称“上影集团”) 。2003 年，我先去了上影集团的东方电影频道，负责影视剧采购，同时也做投资，一连做了五年。这段购剧经历很锻炼人，为我后面做剧发行打了基础。李幼斌主演的《亮剑》，孙俪、霍建华主演的《屋顶上的绿宝石》，杨千嬅主演的《武十郎》，以及张歆艺主演的剧版《羊城暗哨》，都是这几年投资制作的。
到上影英皇文化发展有限公司(以下简称“上影英皇”)是 2007 年底了。当时公司的思路是重点发展电视剧，相当于一个“独立军团”。我记得很清楚，第一次开董事会是2007年12 月25日圣诞节。英皇集团主席杨受成来开会，他问我新上任有什么要求。我说，想拍电视剧版《神话》。英皇的这部电影我非常喜欢，但是之前一直买不来版权。杨老板说，这个事要跟成龙商量。他当场给成龙打电话。
海报组图
版权电话里就谈下来了，50 万元版权费。然后，我又问能不能再请成龙来做艺术总监。杨老板又给成龙打了个电话。成龙大哥很爽快，当即就答应了说要来。
《神话》就这样成了我在上影英皇第一个启动的项目。这部剧是2010年1月2日央视八套作为开年大戏首播，开播当天收视率破2，播出期间最高收视率破4。央视八套播完后， 央视一套 22:30 档紧接着重播。在上影英皇的五年， 我拍了《神话》《利剑》《心术》等一批剧。
等 2012 年《心术》播完了，我就下定决心要出来自己创业。《心术》当时播得非常好，浙江、安徽、东方、天津四家卫视轮番收视率第一，每家的收视率都超过 1.1。我如果在上影英皇继续做下去，肯定会越来越顺。但我还是想出来。
当时我很尊敬的一位领导前辈就跟我说，创业和在体制里边不一样。在体制里 虽然也是自己去经历风雨，但毕竟是带着救生圈在游泳。你自己创业，就是没有救生圈在大海里游泳。而且，2012 年时资本也还没有进入电视剧行业，没有一轮一轮的投资和估值。耀客做第一部剧《宝贝》的时候，天使投资还只能靠朋友。现在想想，第一部剧就能做成，让公司不仅能生存下来并且还能滚动发展，真挺难得的。
《宝贝》是六六的剧本。2009 年，我第一次找六六合作的时候，她就提了两个选题：一个是写生儿育女，一个是写医生。
六六是个体验派的编剧， 她写的故事必须得是真听、真看，甚至是亲身经历过的。 她当时先动笔的是生儿育女的故事，也就是《宝贝》。但在写作过程中，因为自己和母亲生病，连着在医院里呆了半年，近距离观察了很多医生的工作、生活，对这个题材更有感觉，于是换成了先写《心术》。《心术》写完还没有拍的时候，她就又接着写《宝贝》。后来我决定创业，跟六六商量说《宝贝》作为耀客的第一部剧好不好？她说没问题。
可以说，正是因为有了这个项目才有了耀客。
《宝贝》整体的推进非常顺利。女性生儿育女是个大风口题材，六六写现实题材又很独到，角度独特、话题犀利、人物有个性。剧本出来后，我们就去找导演、 敲演员。很快就跟电视台签约，拿了预付款，然后就开始拍。
这部戏的主演当时不是一线，但都是实力派。雷佳音在《宝贝》之前，没演过太多电视剧，观众对他的脸还有点陌生。但他演的很多话剧我都看过，我觉得他肯定能火，只是还需要一个积累的过程。靳东是友情客串，他在剧里演了一个年轻的副市长，跟张萌演的女主角之间有一些朦胧的情感戏。我跟靳东认识是在做电视剧 《开天辟地》期间，我请他来演周恩来。《宝贝》里的这个角色，需要既像个年轻 干部又得气质干净，新公司团队都觉得他最合适。靳东二话没说就答应了，进组十几天，还去美国拍了一段。
靳东、张萌老爷车剧照
《宝贝》是耀客的创业剧，整体上要追求一个好的性价比。在发行上，要感谢上影集团对我的培养。负责东方电影频道的五年，让我熟悉了采购圈，也了解到市场需要什么剧。所以耀客拍《宝贝》，码好阵容就卖掉了。那时候电视台买片是经验归纳法：六六上部剧好，那就买下部。六六上部剧刚好播的是《心术》，所以只要是六六的剧本， 演员阵容还不错， 要价又不算高， 大家就会觉得可以， 性价比很高。
2013 年 5 月 14 日，《宝贝》在江苏、浙江、东方、贵州四家卫视首播， 这一天正好是耀客成立半年的日子。《宝贝》播出后收视不错，讨论度也高。这部剧让耀客赚得第一桶金，有了一个不错的开端。
“搏”一个“剧王”
《宝贝》之后，耀客接连做出了两部重量级大剧。一部是古装偶像剧《兰陵王》， 一部是都市情感剧《离婚律师》。
这两部剧不仅电视台播得好，网络播放量也极高。《兰陵王》当年在腾讯视频的点击量突破了 16 亿，是 2013 年腾讯视频播得最好的剧。到了一年后的《离婚律师》， 点击量又上了一个台阶， 超过了 20 亿。也是从《离婚律师》起， 年度“剧王”的叫法才在业内传开。
《兰陵王》对耀客来说是一个延续项目。这部剧是我在上影英皇工作期间的作品， 我出来做了耀客之后参投了 10% 的股份，并且负责了后续的发行和宣传工作。说起《兰陵王》的源起，还得追溯到我在东方电影频道买剧时的一段经历。当时，省级电视台的主要竞争对象还是市级电视台。2006 年，我联合了全国省级电视台的购片主任联合买断了舒淇演的古装剧《风尘三侠之红拂女》(以下简称《红拂女》)。那年舒淇刚拿了金马影后，炙手可热。《红拂女》全国省级电视台给到了80万元 一集，一共30集。这在当时是突破天花板的价格，轰动一时。这部剧的出品、发行方东王文化，是台湾传奇大亨杨登魁的公司。《红拂女》结识之后，他就一直找我合作。《兰陵王》就是杨老板拿来的项目，制作人是陈玉珊。
陈玉珊是一位非常擅长拍偶像剧的制作人，在这之前她拍的《薰衣草》《王子变青蛙》《放羊的星星》都在台湾播得很好。她到大陆开始拍剧，我就跟她商量， 能不能别拍单纯的偶像剧，而是去做全中国都能通吃的题材，比如说古装偶像剧。
当时，古装偶像剧还是一个很新的概念。拍摄的时候我们和台湾团队一起做， 他们谈来的林依晨，我们敲定的冯绍峰，制片理念是台方的，制片团队和拍摄执行是我们来落实的。
《兰陵王》拍出来后很多卫视过来抢购，最终是东方、浙江、深圳、云南四家 卫视拿到了首轮播出权。播出的时候，东方、浙江两家卫视的收视率一直排在第一、 第二。这部剧在台湾中视“8 点档”播得也特别好，大结局的时候收视率破 4，已经完全胜过台湾当地电视剧了。冯绍峰去台湾做宣传，他住的酒店外边能停下 100多辆出租车，都是追星的粉丝，可以想象当时这部剧在台湾的热度。
对于耀客的发展来说，《兰陵王》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。因为这部剧的成功再加上 2014 年的“剧王”《离婚律师》，耀客在 2015 年拿到了腾讯的投资。
《离婚律师》的创意起点是从编剧陈彤那里来的。我跟编剧聊，一般会问编剧最想写什么。我记得那次在北京跟她聊剧本。最开始，她说想写一个高尔夫球童的故事。我说要不要再想想？其实是婉转地表达题材太小众。后来，她就提出想写 离婚律师的想法。她当时对 2011 年《婚姻法》的最新司法解释，有很多想法。接着又看了一部外国电影《吸引法则》，受到了启发。那个故事讲的就是一个小城里， 最好的两个离婚律师，正好一男一女。两人经常在法庭上为了一个离婚案针锋相对， 最后擦出了爱情的火花。我听了她的想法后就觉得这个题材好。首先， 情感 + 婚姻， 这个跟《宝贝》的生儿育女一样，是大风口题材。然后是角度，它从离婚律师的角度切进这个话题，很新颖独特。所以很快就跟陈彤签约，决定要做。
《离婚律师》最开始的名字没有这么直接，叫《不相信爱情的人》。但开了两次剧本会之后，我就想干脆一点，就叫《离婚律师》吧。名字看上去有点负面，但我们的故事、人物带有喜剧色彩，能冲淡剧里一个个离婚案的灰色情绪。陈彤对这个故事有很强的创作欲，除了自己搜集资料，还跟着北京几位非常有名的律师体验生活、采访，剧里很多案例都是从这里来的。
男主角定了之后，我们就去找女演员。谈了一圈之后觉得姚晨最合适。当然， 从卖剧的角度来看，我们没有必要再找一个咖位这么大的女主角。靠男主角一个人当时就已经能卖到市场顶级的价格了，就算再配一个大女主，单集价格上浮的空间 也很小。但耀客当时就是想做一个强上加强的王炸出来，哪怕不是经济账上最划算的阵容。
姚晨特别适合这个剧，除了演技好，还因为她当时身上的喜剧标签。拍《离婚律师》之前，她最出名的两部剧是《潜伏》和《武林外传》。她只要一来，观众就知道这是部喜剧，能很大程度上消解掉因为离婚题材带来的沉重感。姚晨当时是看了三集剧本，就答应要来了。
《离婚律师》海报
这部戏的 Slogan 叫“两个不相信爱情的离婚律师，如何走进婚姻的殿堂”。 男女主角两人完全入戏，戏里戏外针锋相对。他们把真实的情绪、状态带到了戏中，这也是最后《离婚律师》为什么好看的原因之一。
《离婚律师》2014 年 5 月杀青，8 月就播出了。电视台暑假档需要大剧，这个项目又是当时“剧王”。《离婚律师》在卫视和网络平台价格都卖得很好。卫视最后定的是江苏、浙江、天津、深圳四家播出，一家单集 70 万元，打破了当时的售卖纪录。腾讯视频是独播，单集的价格接近两家卫视之和，也突破了之前网播的市场价。网播的上一个价格高点是《心术》创下的，单集 120 万元，之后行情很快回落到四五十万元一集，一直到《离婚律师》才又涨回去。发行最根本的还是要 靠质量、懂市场。我们当时的逻辑就是，先把项目做到最好，然后去市场上要一个更好的价格，去适当突破一下纪录。当时的电视剧市场也确实是不断往上走的态势。
《离婚律师》的播出高开高走，收视率、话题度都很高，口碑也不错。这部剧做完后，耀客正式进入电视剧制片公司的第一阵营，投资也就接着跟进了。
《幻城》的脸色
从 2015 年开始， 耀客每年播出作品的数量 就开始多起来。2015 年耀客播了三部剧，一部是陈玉珊当制片人的民国偶像剧《千金女贼》，一部是婚恋话题剧《敢爱》，还有一部是从男性视角表现生儿育女的《三个奶爸》。
《千金女贼》这个项目很早就开始谈了。我记得第一次还是专门去香港，跟杨登魁老板、陈玉珊制片人聊的。最初说的概念就是“身份互换”，千金变女贼。我觉得这个概念很好。陈玉珊作为制作人，创作能力是非常强的。我们要做的就是要把好政策关，把后面可能碰到的问题，在前面都预判、解决掉。这部戏当时播得也相当不错，把女一号唐嫣推上了新台阶。
《敢爱》和《三个奶爸》这两部剧相对来说比较简单。拍《敢爱》是因为一本小说《为谁结婚》 —也是探讨爱情和婚姻的。这本小说里面提到的一个问题特别触动我。在当今这个社会，男女谈婚论嫁的时候究竟谈论的是什么？是房子、车子、工作还是爱情？我觉得这个问题有价值， 就做了这个戏。 剧里的男女主角大学时期恋爱，走上社会一个事业有成一个创业失败，成了一对女强男弱的伴侣。他们在面对现代社会的物欲、门当户对观念，还敢不敢真爱？这个戏要讨论的就是这个问题。《敢爱》发行到了央视八套，播出以后反响不错，年轻观众很有共鸣。
《三个奶爸》是编剧赵冬苓给耀客的一个剧本，当时我们正在跟她合作谍战剧《红蔷薇》。赵冬苓老师很少写都市剧，这个本子是从一部美国电影《三个奶爸一个娃》来的灵感，给到耀客的时候已经写完了。我们看过剧本之后觉得挺好玩，三个单身汉在合租屋养一个从天而降的孩子，很有想象力和喜剧感。观众对这个故事也比较买账。2015 年卫视黄金档已经开始“一剧两星”了，这部剧是发到了浙江卫视和深圳卫视。播出的时候，浙江卫视还曾经有过收视率全国第一的成绩。
上面三部剧是耀客 2015 年播出的作品。但在开发、制作上，当年我们的重心其实在另一部剧，那就是《幻城》。《幻城》是 2015 年 8 月开机的。这部剧很多人说耀客是赶风口，其实并不是。我自己很喜欢《幻城》，这本小说刚出版的时候我就买了一本，看了不止一遍。2010年前后，我还在上影英皇工作期间，就买了这本小说的版权，花了 60万元，并不算贵。后来我出来做了耀客，上影英皇开发《幻城》做了三四年，做不出来。我就回去找老东家，问这个版权能不能转给我。老东家同意了，我就加价买了过来。当时版权还有一年就到期了，我就赶快找编剧沈芷凝写。就这么机缘巧合赶上了 IP 热潮。
在开发的过程中， 真的没感觉到有一丝风险。当时正是“IP 论”最盛行的时候， 大家都认为如果一本小说销量有 1000 万册的话，那转化成观众，自然而然就是几十亿的流量。《幻城》本来就是当时最大的 IP， 再加上我们又请了冯绍峰、马天宇、 宋茜这些具有流量的明星，按照公式推都觉得不可能失败。我记得开立项会的时候， 不光是我，公司团队都觉得没什么风险，市场追着买，基本胜券在握。
冰火大战
《幻城》A、B、C 三组同时开工，拍了 187 天，光绿布就用了 45000 平方米， 成本 3.3 亿元。体量非常庞大。杀青是 2016 年 2 月 22 日。
制作的时候，团队提出要拍一部像《指环王》那样感觉的作品。我就真的把跟着彼得 ·杰克逊做《指环王》的制作设计师丹 ·汉纳请来了。他不仅做过《指环王》三部曲，还做了《金刚》《霍比特人》《爱丽丝梦游仙境》等等很多电影，是第 76 届奥斯卡最佳艺术设计奖的得主。在好莱坞的制作系统里，艺术指导是统管整个视觉体系的，像美术、妆造这些都要在他的统筹下工作。
丹 ·汉纳也确实很厉害，给《幻城》出了 21 张设计图，包括雪城王宫、火族 大殿……他跟耀客一起工作的合同签的是时间，这是好莱坞的惯例。但是给过图之后， 他看到我们的执行团队不行，又专门加了时间飞到中国来帮我们，非常负责。问题在于我们的制作确实跟不上，特效团队也没有完全执行汉纳的设计。最后落到实拍 上，就显得很假、没有质感。包括耀客自己的团队在方案把握上也有偏差，能力没有达到把控这么大体量的一个项目。
我在《幻城》剧组的全体大会上，曾经提过这样三个期望：构建一个全新的世界，创作与众不同的作品，完成激动人心的梦想。播完之后，收视、口碑都不理想，落差肯定很大。《幻城》的失败，我觉得最大的问题不在于剧本或者原著。根本原因在于玄幻类型的市场，并没有IP论中所说的那么大，它还是一个圈层市场。平台提出IP论这个观点，也仅仅是理论上推导出了这样的一种商业模式。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认知局限，不管我觉得《幻城》小说多么有想象力，必须承认的是，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。并且，市场也变化得很快，后面几部大玄幻剧也都没有取得成功。
商业上《幻城》没有亏钱。原本我们是想冲一冲市场天花板。七家视频网站联合采购， 《幻城》卖到了 420 万元一集，之前最高的是《芈月传》300 万元一集。影视市场都是追涨的。当大家都想要抢市场占有率的时候，会产生不理性。《幻城》 之后，耀客的团队出现了很大变动，前后两个副总裁出走创业，这跟当时的市场环境有关，但也能看出一个大项目的不成功给公司带来的打击。
在做《幻城》的同时，耀客还做了一部六六编剧的现实题材电视剧《女不强大 天不容》。这部剧是 2015 年 7 月底杀青，2016 年 5 月 31 日播出，中间隔的时间也不短。
《女不强大天不容》主题海报
《女不强大天不容》写的是纸媒改革，一开始六六提出这个创意的时候，我明确跟她说过，这个题材一方面不是风口，另一方面可能存在审查风险。但她非常坚持，她觉得写纸媒改革实际上是写一个时代的缩影，非常有价值。另外，这部戏是她和另外一位编剧九枚玉一起写的。九枚玉是媒体人出身，最初是她鼓励六六走上了文字创作的道路，相当于她的伯乐。后来九枚玉离开媒体，六六就邀请她来一起写剧本。纸媒改革是九枚玉的亲身经历，写起来容易上手，这也是六六坚持做这部剧的原因之一。
耀客从成立第一天起就是一家以编剧为核心的公司。如果合作编剧有执念、坚持要做的故事，就算不是大风口，只要我们能把基本账算过来，还是会支持做的。拿钱塘江的大潮作比，电视剧的创作表达和观众的心理需求就像东潮和南潮。一部剧能不能“爆”，要看这两股潮头能不能汇到一起。这中间是有偶然性的。也许， 编剧坚持的方向和观众的诉求，最终就能够合流呢？谁都说不准。所以，就算不是 第一选择，闯一闯能过得去的题材，耀客也会做，并不简单地以成败论英雄。
《女不强大天不容》工作照
《女不强大天不容》的剧本出来之后，我觉得确实写得挺好，可以闯，拍摄的过程也挺顺利。就是在最后临近播出的时候，媒体改革突然成了社会关注的焦点， 就往后延了一个档期。
从 2015年开始， 耀客开始尝试网剧的创作。从最开始小体量的《老板来了》《我不是妖怪》《奇星记之鲜衣怒马少年时》， 到后面中大体量的《鬼吹灯之黄皮子坟》《人不彪悍枉少年》《白发》……尤其是 2017—2019 年，耀客集中推出了一批平台定制剧。
网剧《鬼吹灯之黄皮子坟》主创另类合影
之所以要做网剧，是因为一家内容公司必须要面向年轻人、面向未来。对于剧集创作来说，互联网就是明天。通过这些剧，耀客跟平台的合作更紧密了。互联网反馈的用户画像、播出数据，能实打实地给创作提供参考。当然，做网剧，耀客也有自己的特点。通过这几年的摸索， 我们也发现了自己的“路径依赖”。相比做“小而美”，耀客可能更擅长做“大而精”。
像《鬼吹灯》，它就是当年腾讯视频手里最大的 IP 之一。《鬼吹灯之黄皮子坟》 是这个系列的第二部，我们接到平台的承制邀请是 2016 年初。在那个阶段，视频网站相比电视台还是弱势一些，很多头部影视公司更愿意做网络、电视台都播的版权大剧。耀客做这部剧是因为被平台的诚意打动了，腾讯视频的领导非常恳切，前后找了耀客三次。
为了做《鬼吹灯之黄皮子坟》，耀客两位签约编剧冯骥、徐速停下手里正在开发的项目，先给这部戏做剧本。导演我找到了管虎，他带着费振翔一起拍。这部剧之后，管虎的七印象公司就把《鬼吹灯》后面几部的承制接了过去。《鬼吹灯之黄皮子坟》也等于为他提供了一条和互联网对接的通道。
《鬼吹灯之黄皮子坟》之后，耀客又连着做了爱奇艺定制剧《泡沫之夏》和腾讯视频的定制剧《人不彪悍枉少年》《大宋北斗司》。
海报组图
《泡沫之夏》是 2018 年 5 月播出的，爱奇艺网播的同时还在浙江卫视的周播剧场台播。耀客做这部剧，主要是因为 2010 版《泡沫之夏》我也是投资方。当时我还在上影英皇，主演请的是徐熙媛、何润东和黄晓明。这一次做，我们就找了张雪迎、秦俊杰、黄圣池这几个年轻一辈的演员，还请了台湾的于中中导演来拍，风格特别唯美浪漫，观众也很喜欢。因为播出效果比较好，这部剧还被当做典型案例写进了当年爱奇艺的财报。
《人不彪悍枉少年》和《白发》都是耀客买的 IP 版权，初步开发了之后再跟平台去对接。我们的基本思路是，大体量的剧就走版权台网的模式，中小体量的就做定制剧。一般的公司做定制剧，是因为平台能出钱。我们对这点没有强烈的诉求， 只是单纯觉得有的项目合适走定制模式。平台对耀客也比较尊重，只是给我们提一些意见，所以这些定制剧走下来都比较顺。
《白发》是张萌第一次做制片人。当时我跟她约定的是，只要她请来李慧珠做导演，这个项目就给她做。结果，她真的很快就敲来了。她做制片人比大多数人有优势：首先，她自己拍了这么多年戏，制作的门道她都懂。第二，她自己是演员，演员请演员相对来说容易很多。《白发》是 2018 年 4 月 15 日开机，2019年5月三家视频网站上线播出。当时因为“限古”“限宫斗”，开播前通知没有首页推荐，但还是播得不错，获得了比较好的成绩。做这个项目的时候，市场表面上还很旺， 无数项目在开机，所有演员都很难请，片酬也很高。
但我已经有一种强烈的预感，这个行业有可能要发生大变化了。
阻止“天价片酬”
2018 年 3 月 29 日，爱奇艺正式宣布在纳斯达克上市。当时很多人把这当做行业高歌猛进的标志，但我觉得恰恰相反。一旦上市财务就要全部公开，就要让投资者看到盈利的希望。为了这个目标，平台肯定要采取相应措施。
果然，在 2018 年 6 月的上海电视节上，爱奇艺、腾讯视频、优酷三家就达成了限价政策，一部剧的单集采购成本从最高 1680 万元下调到 800 万元。这次限价对耀客的影响非常直接。限价前一天，我们有两部剧还可以谈到1400 万元一集，限价之后直接砍到 800 万元。但所有主创都是按照限价之前的版权预估价格签约的。这样下来，项目要怎么推进？更重要的是，如果一直是这样后端拉闸，前端价格还在疯涨，制片公司就没法开项目了，市场会崩盘的。
我觉得这样不行，制片公司必须要联合起来找一条出路。所以，我就去找了正午阳光的侯鸿亮，商量着能不能联系几家公司一起来讨论打破僵局的办法。他当时也跟我一样，明显感受到了行业的寒意。我们又找了新丽传媒的曹华益、慈文传媒的马中骏、柠萌影视的苏晓、华策集团的赵依芳，约定 8 月 9 日在北京开会。在开会之前，视频网站得知了消息，以为制片公司要结盟和平台博弈。其实六家制片公司不是为结盟，前端制片和后端平台是一体的，荣辱与共，如果平台愿意参与进来一起解决问题是最好的。
后来就商定，当天下午六家制片公司先开会，晚上跟平台研究方案。下午会上，大家见面先“诉苦”，然后讨论问题。最终得出的核心解决办法是让市场回归理性。市场根本支撑不了天价片酬，一味烧钱竞争最终必然崩盘。 晚上跟视频网站负责人见面，我们很明确地提出要把不合理的片酬降下去。当时演员的最高片酬已经接近 1.5 亿元了，而且还要求参投 20%，档期只给 80 天。这样把个别所谓的流量明星都惯坏了，也把行业的风气带偏了。
想解决问题就要抓牛鼻子，纲举才能目张。大家都同意演员一部戏片酬上限不超过 5000 万元，单集片酬不超过 100 万元。视频网站也支持我们的决定。归根到底，视频网站并不是一味压价，制片公司有活力，行业才有活力，但演员确实不应该拿脱离社会现实的超高片酬。于是，爱奇艺、优酷、腾讯视频三家视频网站和六家制片公司马上达成了协议，先从我们自己开始规范价格体系。
“3+6”联合声明
第二天，我们去和管理部门沟通。其实在 2018 年 6 月底的时候，中央宣传部、文化和旅游部、国家税务总局、国家广播电视总局、国家电影局等联合印发《通知》， 要求限制演员片酬，每部作品演员总片酬不得超过制作总成本的 40%，主要演员片酬不得超过总片酬的 70%。我们这个“3+6”的联合声明，跟管理部门的精神是一致的，只是另一个维度的、企业联合的市场行为。所以也得到了支持。2018 年 8 月 11 日， 我们联合发布了《关于抑制不合理片酬，抵制行业不正之风的联合声明》(以下简称《联合声明》)，行业震动很大，效果也立竿见影。虽然部分演员之间，还有一个博弈期，但整个行业开始朝着健康的方向转了。
三家互联网平台与六家影视公司负责人合影
电视剧行业跟其他行业有个不一样的地方，它遵循的并不是价值定价法。演员的片酬并不是根据他能带来多少收视、播放量，转化多少个会员来直接定的，而是根据预估定价，受市场的左右。高片酬正是烧钱竞争下市场失灵的表现。当时，个别演员要价是攀比着来，甲演员拿了1亿元的片酬，乙演员听说之后就攀比要1.2亿元。他并不了解社会，也不了解市场，更不会关心电视剧的回报怎么样，视频网站能不能盈利。现在回头看那几年，会感到非常不可思议。
到了 2022 年，平台进一步提出“降本增效”。现在独播版权剧最高 500 万元一集，演员最高片酬是 2500 万元一部，比 2018 年我们发《联合声明》的时候又降了一大截。制片公司要想健康地生存、发展下去，必须要正视当下社会和市场的现实，演员、导演、编剧等影视行业工作者也是一样。
漫长的突围
2018年三家视频网站联合限价时，有一个短名单， 上面列了三部可以拿到 800 万元一集顶格定价的作品。 这三部剧中， 有两部耀客的。一部是周梅森编剧的《突围》(原名《人民的财产》)，另一部是杨洋主演的军旅剧《特战荣耀》。这两部剧跟观众见面的时间都比较晚，《突围》是 2021 年 10 月 21 日开播， 《特战荣耀》 则到了 2022 年 4 月 5 日。但他们的启动都很早，都是 2017 年就开始筹备了。
《特战荣耀》海报
《突围》海报
2017 年 3 月，《人民的名义》播出，6 月，耀客就发布了《人民的财产》项目启动的消息。那时候大概离《幻城》播出有一年的时间，我们非常坚定地要重回现实主义大剧的赛道，《人民的财产》就是耀客选中的转轨之作。
我们也清楚，《人民的名义》虽然热度极高，但播出之后引起了一些舆情，拍续作肯定有风险。不过，周梅森老师提出的《人民的财产》的选题思路，我觉得非常好。2017 年 5 月，我邀请周梅森老师到公司做了一个讲座，他聊到后面想写一个反映国企改革的故事。当时国家正在大力倡导新旧动能转换，国企反腐和脱困话题正在热点上。同时，这个题材的尖锐程度肯定又比《人民的名义》要小。所以， 我就跟周梅森老师商量， 说这个戏让耀客来做吧， 我们可以“码”到比《人民的名义》 更好的演员阵容，不仅演技是最好的，在市场上也是最火的。而且不只一位，可以是好几位。周老师很宝贝这个小说，他是相信耀客能做好才给了我们。
耀客做《突围》这部剧的时候，全程都力求稳妥，非常慎重。开拍之前，我们就在总局的指导下开了一次剧本论证会，邀请了很多专家，对可能存在的问题作了针对性讨论。等到所有人都觉得万无一失了，才开的机。
导演沈严是 2018 年春节期间敲定的，当时他刚拍完《天盛长歌》，特别想拍一个现实题材的剧。阵容上，我们请了靳东、黄志忠、闫妮、陈晓、秦岚、耿乐、 王景春、奚美娟、王阳、丁勇岱……总共 26位在其他剧里能演男女主角的演员。《人民的名义》刚播完，周梅森有号召力；沈严上一部播出的戏是《我的前半生》，也有号召力；演员有了靳东、黄志忠、闫妮、陈晓、秦岚等， 自然是越“码”越强。《突围》的投资也很大，超过了 4 亿元。
《突围》是 2018 年 9 月 10日开机，2019 年 1 月 9 日杀青，当年就做好了，但是排播特别波折。最初准备在 2019 年 10 月排播，作为新中国成立 70 周年献礼剧，但因为修改而延后了。改完之后，准备 2021 年 2、3 月份播出，又因为两家卫视的档期凑不上再次往后延。接着就是“理想照耀中国”展播季了，我们又等了半年，终于在 2021 年 10 月 21 日播出了。前后历时超过 4 年，《突围》确实是耀客创业以来很漫长、很煎熬的一个项目。
我们后来总结，《突围》之所以会这么波折，除了一些偶然因素和《人民的名义》的影响，最大的问题是期望值太高。2018 年，广电总局把《突围》选入了年度电视剧扶持项目名单，还是重点扶持项目。我们第一次送审的是“毛片”，为了赶时间，配音、调色、音乐都没做，剪完就送审了，这样看起来难免会有落差感。
不过，《突围》的受挫和《幻城》不一样。《幻城》回头看时，我能发现很多自己的认知局限，而且事实验证我是错的。但《突围》不是，就算放到今天，你问我《突围》做不做，我还是会说做。耀客就应该做这样有力度的作品，观众和市场也需要有锐度的作品，这样的作品势必会有一定的风险，那就是要承担。
虽然经历了这么多波折，《突围》在平台的商业表现还是不错的。腾讯视频和爱奇艺播《突围》，最后算出的投入回报比，都是盈利的，这很不容易。卫视的收视成绩也不错，《突围》是浙江卫视年度收视率第二的剧，在东方卫视是排行第三。但是因为集数缩减了，所以耀客作为出品方略为亏损。
对于耀客来说，《突围》虽然进程漫长但并不是最大的困难。给耀客造成最大资金压力的，还是沉没的《无名侦探》《大叔与少年》这两部剧。不过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。如今虽然经历了很大的困难，但至少耀客还活着，还在良性发展。我也想过，这种风险究竟能不能避开，想了很久之后觉得不可能完全避开。既然是头部公司，肯定就要做头部项目，做头部项目就要用头部艺人，用头部艺人就面临着头部风险。这是环环相扣的，我们必须坦然面对。现在耀客能做的就是风险控制，要做演员的背景调查。有风险的绝对不用，宁可用影响力稍微低一点的演员替代。
真正带领耀客突围成功的，是 2020 年 2 月 21 日播出的《安家》。
这部剧最初的名字叫《卖房子的人》。2016 年日本 NTV 电视台播出了一部剧叫《卖房子的女人》，在日本反响非常好。他们来到中国想卖这个剧的版权，找到了耀客。我说，写这个题材最好的编剧是六六。日方代表立马很兴奋，说六六我们知道，她的小说在日本出版过，很有名。如果六六来做编剧，这个版权肯定就给耀客了。
六六的写作习惯是体验 + 原创，所以最初并不同意接这部剧。我就开始尝试 说服她。我说，这个剧非常值得写，题材好、角度也好。十年前你写了《蜗居》， 是中国人买房子的故事。十年后出部卖房子的剧，正好前后呼应。现实主义是六六 的最大标签，她的剧是能记录中国的社会发展变迁的。十年过去，中国人跟房子的关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。“如果你不写，以后的人就只能看到被文字过滤之后的当下了。”我这么跟她说。正是这一点打动了她，她说那我先看看剧。
十集的电视剧看完后，她跟我说这个戏能做，但是故事得全部重写。剧里的案例都太日本了，大多数在中国都不太可能发生，就算写了也没有意义。她要求重新采访，全部推倒重来。
我通过腾讯林海峰联系了链家的创始人左晖，北京、上海的门店全部开放，编剧想采访谁就采访谁，给予最大的支持。六六就这样采访了十个月，每天跟着采访对象一起上下班，一边观察一边聊天，这样才有了剧里那么多案例。跟原剧相比，《安家》只用了它的最基础设定，就是写一个房产中介门店的故事，主角是一个空降的女店长。剧里所有卖房子的案例都是新的。人物结构上有保留，但罗晋演的徐姑姑在原剧里是找不到的。这是六六在北京门店采访的时候发现的人物。主角房似锦的性格其实跟日剧里也不一样了，六六是把好几个原型人物揉到一起，写出了房似锦。
剧本出来之后，第二天我就发给了孙俪。2006 年我就跟孙俪合作过，所以耀客每年都会发一到两个项目给她，但是一直没能合作成。孙俪选剧是要看全剧本的， 但《安家》我先只发给了她前十集。她很快就回复了，说后面的剧本能再给她看吗？我把后二十集剧本给了她。
大概过了两个星期，她联系我说能不能约编剧六六老师聊一聊。在聊之前，孙俪和她的团队整理了整整两页纸的关于剧本的问题。六六看到这些问题后就说，我们先不谈剧本，我带你去见个人。见的这个人就是房似锦的原型之一张慧。她是大专毕业进入链家的，工作能力很强，一步步做到专卖老洋房，后来又担任大区经理。房似锦有一半以上的特性都是从她身上来的。
见完之后，孙俪就说她的许多问题都有答案了。房似锦这个人物是从现实生活中挖出来的。有时候，角色单纯靠想象或者别人讲述，很难感受到它的鲜活。但一见人物原型，马上就能理解了。
孙俪去见张慧时，去了她家。进门时发现门口地上有好多双鞋，每双鞋都很便宜，而且有些都穿破了。孙俪就跟她说，我给你推荐一双鞋，我自己也穿，稍微贵一点但是耐穿，这个鞋子我穿了两年都没换。张慧就很委婉地跟孙俪说，做中介这一行每天都要走 2 万步，什么样的鞋子穿一个月都会坏。孙俪对这个细节感触很深，开拍之前还请这个原型人物送她一些东西当道具，其中就有好几双穿旧的鞋子。
有了这样的细节，演员就能抓住这个人物。演员有的时候不接一个角色，不是因为他觉得不好，而是因为他觉得很好但抓不住。好演员一定是感觉有把握能演好一个人物，才会接下一个角色的。
《安家》海报
《安家》的拍摄整体非常顺利，2019 年 4 月 26 日开机，10 月 28 日杀青，年底拿到发行许可，2020 年 2 月 21 日播出。播出的时候，正是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最人心惶惶的时候。当时，还有另外一部历史剧在竞争档期。我去申请的时候说，我们这部剧的主题是“房子不仅是房子，更代表着温暖的家”，中介不仅要推销一个房子，更要给人一段幸福的旅程。这部戏很治愈，在疫情期间播非常合适。
后来管理部门确定可以播，但是建议改个剧名。改什么名字？我原本想剧里的中介门店叫安家天下，要不就叫《安家天下》吧。跟六六商量时，她说能不能把天下去掉，直接就叫《安家》？我仔细一想，觉得这个名字特别好，既是名词又是动词，而且升华了主题，和剧的表达特别贴合，于是就确定了这新剧名。
《安家》开播的时候后期还没完全做完。北京所有工作人员都居家，后期机房没有人。演员很多人在国外。导演安建是湖北人，当时就在疫情中心武汉。我们想尽一切办法，把机器搬到家里或者酒店里去做后期，在国外租录音棚让演员去改配音然后发回来，几个地方分头赶，完全线上操作。《安家》的播出带，都是一集一集“人肉”送到上海，人不出机场把播出带给上海的同事，然后再飞回北京。好在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。《安家》播出后，达到了集均 3.2，最高 4.0 的收视率，是有广电大数据推出以来最高的收视成绩，断层领先，网播量也达到了 80 亿。
在一起，再加速
在《安家》播出的当天晚上，我接到了东方卫视总监王磊卿打来的一个电话。他问，总局想要做一部抗疫题材的电视剧，今年就要播出，耀客能不能做？我说，我手里正好有个项目 PPT 你要不要看看？这个 PPT 就是耀客内部的一部抗疫单元剧提案。
2019 年 9 月，亚马逊播出了一部美剧《摩登爱情》。全剧包括 8 个短故事， 都是爱情主题，但独立成章。公司里有一个策划当时就提案，说想拍一个《上海爱情故事》， 也是 8 集， 每集讲一个独立的故事。最初这个提案是打算拍各个行业不同的人，比如试飞员、主播，拍他们爱情故事。疫情来了以后，策划就讨论想把主角改成医护人员，按照这个方向做了项目书。
总局想要做一部当年播出的抗疫题材剧。按照连续剧的创作惯例，要拍一部三四十集的剧，光写剧本就得一年，再加上拍摄、制作，怎么着都得接近两年，只有做单元剧才有可能当年制作当年播出，也只有做单元剧才能反映出抗疫的方方面面。但是当时大家都陷在连续剧的思维惯性里，不是很容易想到单元剧的结构。我们是正好之前有这么一个打开思路的提案。
项目PPT递到总局后很快得到认可，传回来几个意见。第一，不要一集一个故事， 两集一个故事才能讲得清楚；第二， 最好拍10个故事， 一共20集的体量。就这样《在一起》最初的框架就搭好了。
然后就是选故事。张定宇院长是医护工作者的代表，要做；然后是疫情中的普通人，我们把外卖小哥、滴滴司机两个原型揉到了一个人身上，写了《摆渡人》；肯定要写一个部队的故事，有了《火神山》；要有一个以北京为背景的故事，我们以天津宝坻百货大楼重大聚集性疫情为原型，写了《搜索：24 小时》……10 个故事很迅速地报了上去，调整了一两个之后就开始找编剧做了。
《在一起》主海报
《在一起》是耀客和 SMG(即上海文化广播影视集团有限公司)一起合作的。 从2020年2月下旬开始，我就开启了全程打电话模式，聊编剧和导演。这部剧的编剧、 导演有一半是耀客合作过的，还有一半是一直认识但没有机会合作的。几乎所有人一接到电话，就表示一定要参与，并且要好好写、好好拍。
我还记得给沈严导演打电话的时候，聊着聊着导演就哽咽了。当时大家都宅在家里看电视，情绪确实憋了很久。他的要求非常简单，就是实事求是地拍。只要能保证这一点，他就来拍。《在一起》本来坚持的就是重大现实题材的现实主义表达， 沈严导演了解之后，就同意过来拍了《摆渡人》单元。
杨阳导演拍的是《武汉人》单元，她是我联系的第二批导演。她接到我的电话后第一句说的就是：“超总， 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，想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拍。” 我说，导演你也可以找我啊。杨阳导演就说，她特别想拍，但人在华盛顿，一直回不来，机票已经被取消很多回了。我们就联系民航总局，跟民航总局发文说明情况，请求他们帮忙把杨阳导演带回国。杨阳导演这样才买到了票，带了三套防护设备，辗转了好几个地方飞回国。
曹盾导演之前没有合作过。一开始，定的是由他拍《搜索：24 小时》。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他的电话，他问我是不是安排他拍哪个单元，他就必须拍哪个。 我说不是，10 个故事，除了已经被其他导演认领走的，你都可以挑。曹盾之前刚拍过《长安十二时辰》， 他觉得再拍《搜索：24 小时》其实就是北京十二时辰， 他不太想重复。然后，他才换了《救护者》这个单元。
曹盾有两个想法来拍这个故事，一个是长镜头，突出纪实性；还有一个是舞台形式感。我想，《在一起》是个现实题材剧，舞台感太强跟其他单元可能有点割裂。他说，那我就拍长镜头吧。为了实现长镜头，15 天、两集的戏曹盾搭了一层医院。《救护者》单元的成本是全剧里最高的一个。不过， 就因为用了长镜头，这个单元里有很多场景才会非常震撼。
时代报告剧《在一起》主创合影
《在一起》里的明星都是统一片酬来的， 没有一个人计较价格：张嘉益、靳东、 雷佳音、杨洋、海清、朱亚文、黄景瑜、陈数、刘敏涛、倪妮、周一围、张天爱、 赵今麦、张静初、蒋欣、冯绍峰、贾乃亮……二三十位一线明星，几乎都是一打电话就答应参演。
《在一起》时间紧、任务重，耀客倾尽人力、资源做了这部戏，和 SMG 王磊卿总、重大办、尚世影业通力协作。《在一起》是那一批重大主题创作中第一个做出来的，当年策划、当年制作、当年播出，达到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统一。 后来还走出国门、击败韩剧《顶楼》，夺得“亚广联最佳电视剧大奖”。
《在一起》获亚广联最佳电视剧大奖
跑通两条赛道
2020 年除了《安家》和《在一起》，耀客还有一部网剧《穿越火线》播得很好。这部剧的版权是耀客跟韩国游戏公司买的，筹备时间非常早，2015 年就开始前期筹备。2015 年 11 月我和编剧徐速加了微信，谈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他去玩一下《穿越火线》的游戏。剧本做了三年多，开机是2019 年 5 月 22 日，大概跟《安家》差不多同时拍完，2020 年 7 月暑期档播出的。
最初， 我们是想开发一个 4000 万体量的小网剧， 拍成反恐军旅向的故事。后来， 又觉得可以拍中国第一代电竞选手李晓峰的故事。一个电竞选手的成长，确实可以映射时代的变迁，但是写来写去，还是觉得很平。这个项目就卡在这里了。后来，我们看到了一部获第 69届艾美奖电视剧《我们这一天》。这是一个家庭戏，但它的时空结构很巧妙，分了三十年前父母的青年时期和三十年后子女的中年时期，这样两条时空线来做。我们觉得这个结构特别好，就想着能不能用双时空的写法做电竞剧。
到这一步，徐速的思路就打开了。他在剧里写了两代电竞人。2008年《穿越火线》 游戏进入中国，在那个时间点有一个游戏高手，我们去表现他怎么玩这个游戏，社会氛围怎么样。十年后的 2018 年，又有一个新一代的电竞玩家，他所面对的环境已经跟十年前大不相同，这样两个玩家在游戏里相逢，碰撞出了一系列非常有意思的故事。
《穿越火线》双人海报
《穿越火线》的导演我们请了许宏宇，他之前刚拍了电影《喜欢你》。看了这个故事之后，他觉得非常创新，很感兴趣，一口就答应了。这部剧的团队全是年轻人， 编剧徐速是“80 后”，许宏宇也是“80 后”，做这部剧的时候我就深刻感觉到， 年轻的团队真是太不一样了，处处都能看到才华。
许宏宇是剪辑出身的导演，在做导演之前他一直帮陈可辛剪片子。后来黄建新也请他做剪辑，《建国大业》《建党伟业》《建军大业》他都是剪辑师。他的剪辑甚至可以让一部片子焕然一新。饶晓志导演的《无名之辈》，刚拍出来业界反馈一般， 许宏宇重新剪一下， 大家就感觉很不一样， 最后卖出了 9 亿票房。现在他虽然当导演了，但公司常年有四五组剪辑师在工作，外围还有很多合作的剪辑师。用他的话说，就是要保持对剪辑的敏感度。他拍《穿越火线》的时候，会把一场戏的素材给公司的四五组剪辑，让他们分头剪。剪完了之后，许宏宇会挑一个最好的方案， 在那个基础上再自己精剪。
《穿越火线》里面有很多游戏动作镜头，许宏宇在拍的时候用了一个特殊工种， 叫动作预览导演，请了一位来自好莱坞的动作指导孙诺，他也是电影《海王》的动作预览导演。他进入剧组之后要先把动作戏用自己的团队，全部先演练一遍，拍成 一个先导片，然后拿去跟导演讨论定方案。这样，实拍的时候不管是演员还是其他技术工种，都能有个比较直观的感受。《穿越火线》的先导片，就拍掉了 1000 万元预算。
耀客四部作品入围第 33 届中国电视剧“飞天奖”优秀电视剧奖
《和平之舟》《在一起》荣获第 33 届中国电视剧“飞天奖”优秀电视剧奖
《穿越火线》是部双男主的戏，我们请了鹿晗、吴磊来演这两代电竞人。鹿晗是看了这个剧本之后特别想来，片酬也开得很有诚意。定了鹿晗之后，在第二个男主角的选择上，平台本来希望定一个新人。但我觉得必须像《离婚律师》那样强强联合，双时空、双男主，那也要双强才能好看，所以最后定了吴磊。
做《穿越火线》的时候，耀客就明确了两条内容赛道，一条是现实主义大剧， 一条是创新类型。现实主义赛道，就像《安家》《突围》这种做法，找资深著名编剧，配一线的创作阵容，选大风口题材，寻独特切入角度。创新类型就要做像《穿越火线》这种不一样的剧。
这个行业坚持创新很难。从产业的角度来说，平台肯定希望一部剧火了，制作公司能迅速跟进做类似的产品。但对于创作来说，没有创新就没有未来，总是跟风， 大家的路就会越走越窄。尤其是像耀客这种还算有能力让市场买单的公司，每年不做一定比例的创新类型，怎么能保持良性发展？
做创新，耀客总结了一个创新规律，叫“时、空、人的变化”。
时间最好理解，就是穿越。现代人穿越回去了或者过去的人穿越到现代，都能改变故事讲述的角度。空间的变化，比如说漫威的平行宇宙，其实就是空间的创新。还有人的变化， 像《穿越火线》里主角跨时空的交流， 后面我们正在做的《英雄联盟》 里人的“对穿”，这都是人的创新。只要在时、空、人这三个要素上有变化，就算作品大的类型是传统的，也能做出创新感。
最近两年，耀客还做了两部军旅剧，体量都不小。
一部是《特战荣耀》。这部剧改编自纷舞妖姬的一部小说《中国特种兵之特别有种》。纷舞妖姬在军事网文领域非常有名， 他本名叫董群，也是《战狼 2》的编剧。 编剧冯骥是军旅作家，他来改这个小说正合适。改编的时候，他把原作的军种改成了武警，把特别网文的一些命名改掉了，但是基调和人物跟原著都是一致的。主演找了杨洋，他在剧本还没出来，只有小说的时候就答应要来演。他是军艺出身的， 有这么个执念，就是想演一次军人。他的性格跟剧里的孤傲兵王燕破岳也很契合。
《特战荣耀》整个项目周期非常长，从 2017 年开始做，一直到 2019 年 4 月3 月才开机，2019 年底杀青。导演是徐纪周，前后拍了 9 个多月。这部剧拍得很辛苦， 剧中部队的营房、哨所、毒蝎基地……各种场景都是我们搭出来的， 成本很高。 拍摄地在云南腾冲，深山老林、条件有限，也没有房车。但杨洋演得非常投入，每天都是场上打、泥里滚，跟剧组里的孟阿赛、蒋龙那帮演员结下了很厚的友谊，成了生死兄弟。
《特战荣耀》是 2022 年 4 月 5 日播出的。虽然整个项目周期长， 但网播数据很好， 它是今年 4 月正片有效播放量最高的剧集， 集均有效播放量目前排到了年度总榜第二。这部剧也替视频网站挣钱了，广告和拉新成绩都不错。
另一部是《和平之舟》。这个剧是编剧冯骥找耀客合作的，项目的起源是中宣部授予了海军“和平方舟”号医疗船“时代楷模”荣誉称号。海军想把这个题材拍成电视剧，任务落给了冯骥。冯骥是我们紧密合作的编剧，就介绍海天公司把这个故事拿给了耀客一起合作。我看剧本很扎实，反映的又是真实故事，就请了曹盾导演过来拍。《和平之舟》整体推进非常顺利，陈坤、张天爱都很快就答应要来演。陈坤和曹盾之间还有渊源，陈坤演《金粉世家》的时候曹盾就在组里，是 C 组摄影。现在双方都成长了，都希望达成二度合作。这部剧 2021 年 1 月开机， 4 月关机， 11 月就作为庆祝建党百年重点项目在央视一套黄金档播出了。
今年明年，耀客还有两部现实题材大剧。
一部是周梅森的新作《大博弈》，这部剧聚焦国企脱困，讲的是一家小国企如何起死回生，在做大做强的同时通过整合发展，振兴中国重汽行业的故事。另一部是六六编剧的《后浪》，这部剧的定位更简单，就六个字— “年轻人学中医”。
现在，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关心养生，对中医文化感兴趣。“中医 + 养生” 正在成为一个大风口题材。六六自己也是沉浸式体验，学了七年中医，现在已经读出了一个广西中医药大学的硕士学位。她在写这部戏的时候，又很注重跳出。每写一段戏，就拿给她的徒弟，让她从一个小白的视角看，是不是能看懂。跟剧本对应，拍摄时我对导演韩晓军提出的要求也是“青春飞扬”，搭的制作班底非常年轻，整体拍出来的调子我觉得不错，能匹配年轻人的审美。
“金庸武侠世界”，是耀客和腾讯视频合作的重点项目，也是下半年市场上投入很高的一部剧集。耀客借鉴漫威从人物着手拍“宇宙”的方法，来重构金庸武侠世界， 第一个是“射雕”，分五个单元：《东邪西毒》主角是黄药师、欧阳锋， 《南帝北丐》讲段智兴、洪七公年轻时的故事， 《华山论剑》相当于绝顶高手的第一次集结， 《九阴真经》围绕黄药师、冯蘅、梅超风、陈玄风讲故事， 最后一个单元《铁血丹心》讲郭靖、黄蓉、杨康、穆念慈和其他武林高手的故事。
“金庸武侠世界”开机
金庸小说是经典，也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作品，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情怀。我先后找了六神磊磊、马伯庸、张纪中，团队拜访了很多金学家，还请教了几乎所有合作过的编剧和导演，慎之又慎，确定了“不破不立，先破后立”的创作宗旨。金庸作品在三十多年前深深地影响了我的人生，我希望今天有能力时拍好“金庸武侠世界” 影视剧，能够正向地影响更多的年轻观众。
耀客成立十年以来，愿景一直没变过，就是要做一家造梦的公司。创造梦想，创新实践，用认知来推动社会前行。
这么多年来， 我觉得耀客比较重要的作品有 9 部。《宝贝》是创业之作， 《兰陵王》古偶高峰，《离婚律师》成就“剧王”，后面还有《安家》《在一起》《穿越火线》《突围》《特战荣耀》。中间还有一个《幻城》，不成功但也很重要。数下来，耀客比较成功的作品，其实都不是完全的娱乐之作，都有一些认知表达。比如说《离婚律师》，我们想讲离婚其实不是坏事，结束一段不好的婚姻是与自己的和解。当然，更重要的还是要相信爱情，懂得经营婚姻。《安家》讲的是房子并不是家，有亲人在一起那才叫家，安家才能乐业。《穿越火线》倡导的是梦想、励志和成长，《特战荣耀》突出的是团队精神，《突围》是讲人的突围。
无论做哪一部剧，耀客都希望把团队在一个领域三至五年的学习思考，通过作品呈现出来。做有价值的影视剧，对社会有影响力，对时代有推动力。
未来，耀客希望成为一家制作型的内容公司，而不是一家码盘型的公司。
耀客 2022 年会合影
2020年之前我多次去过好莱坞， 几乎每次都会去参观华纳 800多亩的制作基地。 整个基地像一所大学一样， 有 30 多个摄影棚。当初拍《老友记》的摄影棚都保留着， 包括道具、服装什么都留着，非常系统化、工业化。但是在国内的电视剧行业，我们没有这么一套体系。不少公司都是码盘，做一个项目挣一笔钱，不容易达到持续发展。
虽然耀客现在还没完全做到，但我们希望未来能够连续性地做好项目。不追求做成一个爆款的运气，而是要提高出产好作品的概率。
为了成为一家制作型公司，最重要的就是学习创新与科学管理。耀客从 2012 年走到今天，恰恰经历了整个行业的起承转合。现在的市场寒冬，其实是对这个行业的刮骨疗毒。落到每个公司、每个创作者身上都有痛感，但这是一个必经的阶段， 是为之前野蛮生长所付出的代价。
中国的电视剧产业有昂扬的一面，每年都有一群非常可爱的创作人，不断探索， 做出很多爆款。行业寒冬，换个角度看也是下一个周期上升前的盘整，我坚信明天会更好。所以希望耀客下一个十年健康发展，在中国这片土地上能够梦想成真！
感谢所有帮助过、支持过耀客的良师益友和广大观众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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